[觀影筆記09-29]東京奏鳴曲-トウキョウソナタ

什麼是公平正義？什麼是幸福？維持表面的和諧，結果讓自己痛不欲生，就是幸福嗎？把一個家的沉窒氣氛刻畫的入木三分，雖然中途一次家人的出走，處理得不甚理想；以及突然的倒敘手法讓人感到有點突兀。但終究還是可以覺察到這些描述所透露出來的，人類極欲保護的東西是多麼可笑！這是東京奏鳴曲



我說這部電影的上映的真是時候，與現在的全球經濟風暴所造成的失業率提升，剛好做了個呼應。對某些人來說，觀賞這部電影，或許心有戚戚焉。但導演應該不是特意地安排，而是長久以來日本就一直存在著這個失業率的問題。如今的金融海嘯只是把這個問題推上抬面罷了！而這部電影便是藉由這個背景，刻畫出一個表面看起來和平的家庭的崩毀，同時由小知大地描繪出全人類對於存在的尊嚴，對於既有的道德倫常，有相當令人不敢恭維的緊抓不放。



這部電影雖然是描寫一個家庭表面和平下的破裂，但其實整部電影的背後，卻讓我感受到對於死抓著自尊或奉行傳統道德倫常而不知變通這樣的事情的諷刺。常言道：人都要有尊嚴地活下去，不要被人踐踏自己的尊嚴；道德倫常是維護社會秩序的標準。可是當過度維護自己的尊嚴時、當過於固執不知變通時，或許就會和電影中的角色一樣拒絕接受可能的事實了！如此，是相當可怕的一件事；如此，實在是會矇蔽真相；如此，有失彈性，所有的人都痛苦阿！



片中的父親和老師就是扮演這樣的角色。父親和老師在傳統道德中，屬於較為權威性的角色；時至今日，這樣的倫常觀念一樣深植在每個人心中，尤其是深受儒家思想影響的亞洲地區，特別是日本、台灣、中國。因而對某些人來說，擔任這個角色，就必須要有一定的威嚴，同時底下的人也該服從自己，才是合乎倫理的，才可以維持整個團體的安定。



當然不是對於這樣的想法持完全否定的態度，只是在這知識爆炸、意識越來越自由的時代，已經幾乎沒有絕對這回事。懂得略為變通，似乎才是繼續生存下去的途徑。所以當緊抓著權威這樣的觀念不放時，便很容易受到質疑以及挑戰，這是因為他們不願接受與自己想法扞格的想法。而不知變通的後果變成是連自己也下不了台，所以老師成為同學口中的笑柄；老爸不敢說出自己被裁員的秘密。



我猜想著，或許一開始就不要有那麼絕對的權威，如今就不會有這樣的窘境吧！？但他們卻一點也不明白。主軸的老爸其實將自己的困境說出來，或許家人都可以幫忙分擔一下痛苦，但他卻選擇保持沉默，讓自己獨自感受著痛苦。可是家人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呢？既然是一家人。就像是共同乘坐在汪洋中的一條船，是要患難與共的。可是卻為了維持威嚴、面子，而選擇沉默。被揭穿後，不是更無地自容嗎？



除了尊嚴建立者之外，還有那些協助維持尊嚴的人，比如說媽媽這個角色，明知道爸爸的不可理喻，卻還是要幫爸爸維持住一家之主的面子，只能在背後安慰著孩子；很多事情也不敢直接對著爸爸說。畢竟傳統以來，女人得要有三從四德，服從長輩男人便是其中之一。過去的時代，或許不覺得這有什麼錯誤但在意識抬頭的現在，怎樣都叫人累積著不滿，越積越多，應該是避風港的家，卻成為負背受敵的四面楚歌，坐困愁城，插翅也難飛。而身為一家人，若雙方都對彼此不坦然的話，這樣的關係又怎麼可以堅定穩固呢？我對於媽媽躺在沙發上，把手伸出的那一幕，印象實在深刻阿！



壞就壞在人類又很在乎別人的目光，同時又喜歡審視別人。既然這個倫常是每個人心中的一把尺，大家就會用這樣的一把尺去看你有沒有扮演好自己該做的角色。所以我覺得爸爸、媽媽和老師，都是擔心著別人的審視，曝露自己的脆弱，而才緊抓著虛無縹緲的東西不放，用這樣的東西武裝起自己心中的脆弱。如此的惡性循環，卻成為他們禁錮自己的枷鎖。不覺得這是一件荒謬又可笑的事嗎？



孩子反而成為他們的救贖。他們隨著自己的意識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顧反對，同時也直接點出了他們的父母心中偽裝起來的真相。或許導演有意無意間將孩子比喻成希望，新的觀念的注入。當社會陷入一片死氣沉沉的困境之後，這樣的汰舊換新,是讓整個社會更進步的地方；電影中則是一個家庭的再度復甦。當然這些新的東西勢必得經過一些革命，勢必得經過一番死去才能重生。



我還頗喜歡導演在這一個層次上面的演繹，他利用家人在不同狀況下出走的橋段，後來遇到不一樣的狀況而在不同場景中全力奔跑著，之後又利用差點死亡的鏡頭來呈現。最後若無其事地返家又再度一天的開始。而這樣的出走也是一種釋放掙脫困境的過程，唯有先行離去，才能在下一刻中擁抱新生。只不過接入出走的片段時，個人覺得有點太突兀。比如說天外飛來一筆的倒敘法，還有我個人實在無法適應役所廣司的客串，跟全劇的步調有點不搭。不過或許就是這樣的不協調感，才能表現出對於一塵不變的生活的震盪。



再特別提出來大兒子去當美軍志願役的描述。這裡除了表現父親的尊嚴之外，其實言語中也透露出關於一個國家的尊嚴，或者也可以說是民族的尊嚴：怎麼可以幫其他國家工作呢？但當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已經陷入病入膏肓的狀態時，依然固我、故步自封應該不是最好的途徑吧！？是該出去見見世面，帶回新想法以促進社會的活絡才是。



重點是大兒子發現了每個國家都有他們陳腐之處，就連富強的國家也不例外。他是有思考選擇的，而不是全然相信，有點和父親做對照的意味。我喜歡電影中這樣的一句話：什麼是真正的幸福，我還需要尋找。不是一股腦兒的崇拜，而是懂得分辨，去蕪存菁，尋找出適合自己的幸福。或許這才是每個人、每個家庭、每個國家應該要做的思考才是，而不是抓到一個準則就全然奉為圭臬，不知改變。



劇本相當有深度；主要演員，特別是香川照之和小泉今日子也展現出他們過人的演技；只可惜中間的部份處理得不夠好，讓我覺得有點不耐；幸而最後出走的描繪處理得很有感覺，是一部會讓人感觸良多的電影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