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影筆記08-84][不愛]練習曲

至今接觸過的公視人生劇展的影片都還蠻有質感的,如之前看過的愛的麵包魂,娘惹滋味,還有桔醬的滋味,當然也包括了這一部[不愛]練習曲,希望這一部片以及桔醬的滋味,能和愛的麵包魂,娘惹滋味,艾草一樣,能在影展中播放(前兩部曾於台北電影節播放;後者則在今年的女性影展上映演,當我發現時,票竟然完售,讓我無比扼腕),讓更多人觀賞



[不愛]練習曲是一部關於愛滋病的故事,透過愛滋病帶原的國小小男生的眼睛,來看大人對這個疾病的不諒解,恐懼,進而敬而遠之,而為了怕自己受傷害,他先替自己築起一道與外界隔離的牆,原本一切都相安無事,卻有個同學闖進他的世界中,讓他築起的牆漸漸瓦解,但卻在東窗事發之際,讓自己的心隨之破碎......難道當我們莫可奈何地染上這樣的病症時,就得拼命讓自己學著不去愛人和被愛嗎?



這是囧男孩導演楊雅喆的作品,是在前年年底正為電影"囧男孩"如火如荼的籌備時,聽聞兩則與愛滋病相關的消息之後所創作出來的作品,其一為收留愛滋病患的關愛之家在和想要將他們逐出社區的居民打官司,一審敗訴的消息,其二則為其朋友Willy很有可能是因為感染愛滋而燒炭自殺的消息,而讓導演思考到"什麼病毒可以讓人拋棄手足,讓知己轉身離去?""又是什麼讓人關起門懲罰自己孤寂到百年?"這樣的問題而創作出這一部戲劇



若不看劇情簡介,你其實會不知道主角定勇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在班上有如隱形人一般,不想讓人看到;為什麼他成長在和其他孩子不一樣的環境中!!純然地只是描述著定勇是一個什麼樣的孩子,透過導演的鏡頭,我感受到定勇有著強大的隔絕外界,孤立自己的結界,不太想和人接觸,但奇怪的是這樣一個年紀正是發展著"愛與被愛"能力的階段,又怎麼不渴望情感交流呢?



終於在一次流血事件,終於讓事件爆發,也讓真相水落石出,原來是"愛滋病"阿!!而從這邊開始便是全片最為精彩的部份,但也是讓人最痛心疾首的地方,但雖然難過,仔細想想,具備相關知識的少數人可以透過各種方式來立即收到防止歧視的成效嗎?一直以來,無知總是是造成人類"恐懼"的最大因素,而這恐懼之巨大,是超乎我們想像的,況且心中一旦芥蒂,是可以如此輕易地抹滅嗎??而當恐懼無法解決時,自然而然地便尋求宗教途徑解釋,關於幸與不幸,因果輪迴總是是一個很重要的解釋因素,這也是為什麼看到導演運用許多宗教的意象來帶入這個觀念



但就如同雅喆導演所提到的"究竟什麼時候,我們才會明白,疾病與道德明明就是兩件事情呢?"從半個世紀以前的耳不聰,目不明,直到現在的愛滋病,痲瘋病,精神病,甚至是特殊教育服務的孩子們,智能障礙,自閉症......等等,大家總是因為不了解而變成不諒解,大家總是只看到結果導向的恐怖面,卻忽略了過程導向的其他細節,雖然具備有這樣知識的人竭盡努力地想要宣導關於這些疾病的基本觀念,但恐懼太巨大,難以抹滅心中的陰影,更慘的是當這個情況是遭受到汙名化的時候,想要顛覆,都顯得力不從心



所以當帶著助聽器的女孩回應身為社區副主委,而極力想要將中途之家趕出社區的媽媽自己這樣是不是天譴時,我雖然感覺到一絲絲凌虐的快感,但同時卻也替媽媽感到悲傷,曾經她也是受害者,她也曾經身心靈受到壓力,她為什麼無法同理那些愛滋病患的心情呢?但有些人總是很奇怪地在潛意識裡總是很殘暴地希望自己受過的苦痛,別人也應該嘗一嘗,但卻從未發現自己這深層的惡意,也因為被自己的女兒揭發了惡意,而讓他惱羞成怒



人類畢竟是愛面子的,同時又覺得對你好,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對我呢?難道你不懂我的用心嗎?更何況不僅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之餘,其實雖然家長們口口聲聲都說為了自己的孩子好,但自己才是最難以將恐懼揮開的人阿:萬一自己被感染了呢!?我覺得某一個場景將上述的人性做了一個很大的嘲諷,也就是小女孩的媽媽才在前一幕斬釘截鐵地告訴中途之家負責說我們很正派,不會感染上這種病,卻在下一幕裡打電話要自己丈夫不要再安排應酬的那種怕被人抓到小辮子的愛面子心理,實在是令人感到既可悲又可笑阿!!



如此說來,女孩媽媽這角色,在心理層面上實在是有很多的衝突,而這一切衝突都是來自恐懼,恐懼愛滋病,也恐懼顏面盡失,原來一切放話都是假的,自己的面子才是真的;同又時恐懼著會辜負有相同想法的所有家長的期望......而萬芳將這個角色詮釋得很好!



不只沒得到愛滋病的人有所恐懼,就連愛滋病帶原者也恐懼著,就如同劇情中的定勇一般,他因為恐懼害到別人,而失去愛人的勇氣;因為恐懼別人對這樣的病狀的無知而讓自己受到傷害,所以先下手為強地和其他人有明顯的界線,小小年紀了解這麼多,如此成熟,是跟他所存在的環境是有關係的,而透過這些環境的描述,不僅表達出定勇比起一般人更為成熟之餘,也表現出他的心態和環境之間的相互影響,相互對照:兒子不來看他臥病在床的母親,母親在心靈上是一種相當痛苦的狀態;定勇媽媽便是讓定勇染上愛滋的罪魁禍首



當然,要年紀這麼小的孩子去體諒危害到自己的人,以及去克制自己的感情,是相當困難的,即便環境已將他雕塑成適合這樣狀態的容貌,但仍然會有脫軌之時,所以定勇在受盡屈辱後,對著媽媽說:都是你害的,那種心碎了無痕的極度悲傷;還有再怎麼克制,定勇也無法壓抑對女孩的好感覺



如同囧男孩一般,楊雅喆特別會從小孩子眼中的大人世界來審視大人的為所欲為,不只是定勇而已,劇中的芹詮的角色,也表現出這樣的氛圍,除了她聽覺障礙的身份,已經讓她對外在事物隔了一層紗,薄霧,導演運用了一些變音的技術,特別強調這一點,讓原本已經沒經歷過大風大浪,而顯得天真無邪的年紀,更有遺世獨立,不受汙染的感覺,所以就無法理解為什麼媽媽還有鄰居的叔伯阿姨們要這樣對待定勇,特別是他和她的狀況是一樣,不是自願有這樣缺陷的,因此才有對媽媽有這樣強烈的指控







不過人真的知道越多事情真相,雖然代表自我的成長,但似乎也無法保持一個天真良善的心了!?因為有時候我們所謂的真相,可能其實是扭曲變形加諸了個人情緒的色彩在裡頭的!!所以最後定勇發出令人傷痛的怒吼的同時,芹詮選擇摘下自己的助聽器,不去聽他,那樣的感覺是多麼地悲傷呀:無法克制自己感情的定勇,卻遭到了無情的背叛



但這個部份,我卻寧可相信另外一種解讀,即使芹詮知道事情真相,但自己的力量過於薄弱,而誤解又太根深蒂固,大人又只認為自己是對的,不會聽小孩子的話,因此頗為無奈地無法阻止歧視產生,所以只好選擇不去聽定勇的宣洩,以避免自己直接面對無能為力的自己而更令自己心碎,一方面和前面片段相呼應:中途之家負責人為了中途之家的存活所舉辦的活動奔相走告,卻沒有人願意接受,表現出無知所造成的誤解,進而恐懼地有如遇到毒蛇猛獸;另一方面或許也暗示著有這樣sense的現代人,往往會因為無法改變別人心中的想法,而容易心灰意冷地放棄,沒有責備的意味,只是更表現出無力可回天的感覺



當然還是有那些熱心人士,為了這些弱勢團體而發聲著,比如說劇中中途之家負責人:李烈,他讓我想到風信子協會(精障者協會)的前理事長,是多麼為這群人發聲,但該給予這個團體中的成員一些觀念也一點都沒有少;而這整個抗議活動,則讓我想到前些日子,樂生療養院的遊行







由於是在籌備囧男孩所拍攝出來的作品,所以我們可以看到騙子一號"李冠毅"在本部片演出主角"李定勇",然後不只是和囧男孩大異其趣的演出,更讓我看見其驚人的演戲功力,和硬底子演員,李烈,范筱梵,萬芳同台飆戲,一點也未有生澀的感覺,然後不要以為騙子二號"潘親御"未在本片演出,其實他在倒數第二幕也有驚鴻一瞥,不仔細看還未發覺呢!



整部戲具有強烈的人文關懷,充滿強烈的感情,我想或許也是因為在某些層面上這是為了朋友才有這樣的構想,進而拍攝而成的,所以情感才會如此濃烈,很沉痛地發人深省,不愧我為了他冒著隔天6:00就要起床的風險,硬是看到3:30才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