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9月22日 星期日

[觀影筆記1911]返校:自由而平凡地活著

《返校》絕對不是單純恐怖片而已。以惡夢起手,引出白色恐怖時期不能說的秘密--被發現幾乎死刑的罪孽,不過劇本更厚實地並蓄了人性的惡根與脆弱,讓夢魘宛若暴雨般狂亂地拳拳到心坎肉裡,於是夢境不只是轉化具體的象徵,而是紮紮實實的對自己的壓魄,因此遺忘總是輕而易舉,但我們需要的是面對過去的醜陋。此不能忘記的命題再回扣至電影主旋律--勿忘單純讀個詩就會死的莫名其妙的年代,人都只想自由而平凡地活著。
改編自電玩,不過我沒玩過電玩,因此無法和電影劇情的差異做比較,但仍能感受到導演在劇情推進上維持遊戲解謎的設計,即在楔子僅是魏仲廷注視對象的方芮欣,何以成為第一章:惡夢的主述,而這也是讓故事頭尾呼應最重要的安排。此外,惡夢的主題承接電玩原有的設定,讓這部電影雖定調為恐怖片,但年代背景的破題後進入,當時環境風聲鶴唳的氣氛,藉著魑魅魍魎的幻覺夢境表徵,冉冉蒸騰,令人身歷其境,意象式地體會當時即便活著,也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不過電影不甘只是片面地用類型去象徵戒嚴時期的恐怖,關鍵就是以方芮欣的視角作為起始篇章的選用,作為劇情核心的讀書會成員--魏仲廷則後來才加入的手法。於是觀者隨著導演多觀點的敘述手法,完整了故事全貌,並發現導演藉由虛實與古今的交錯,讓故事更複雜立體起來。原來這是大時代底下的情愛糾葛,但因為白色恐怖,主角身處風暴中心,所以不僅是隨時有被誤認為匪諜的危機讓人人心惶惶,尚有人性脆弱引起的劣根所伴隨而來的罪孽。
這樣的罪孽來自愧對自咎,人人都難以低頭承認,害怕想起,恨不得轉身逃避,刻意遺忘或說像壓力症候群一樣地遺忘最輕鬆,就好像某一場教官彷彿心裡的魔鬼般持續命令方芮欣放下,但我相信有一絲良心的人,即使忘記了,夢魘仍如影隨形,回應至惡夢的破題。唯有面對,才能輕輕放下,一如方芮欣堅持地說著要記得自己的過錯,這也延伸到我們皆應記得威權統治下無故濫殺的景況,更甚,自己是否為直接或間接讓齒輪轉動的潤滑劑?儘管情節裡的背叛者以及他們的動機總讓人失望憎惡,可是別忘了大環境才是造就天人永隔的歸因。

《返校》這部電影的出現,是台灣電影長片跨出的一大步,它讓題材更加多元,讓類型更有所指涉,讓觀者不僅著眼現在與未來,還正視過去......最後者尤其重要,畢竟其他進步國家的電影在此題材上已涵蓋多年且多作,台灣仍屈指可數,何況黑歷史讓更多人知道並評論,是件需要勇氣的事,而唯有面對,傷痛才會癒合,年輕一輩則得以認識,才能體會自由的可貴。致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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