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小時候照顧自己的女傭的家書,謝謝她在那幾年,無論是俗世還是家務事的紛擾之下,成為穩定的力量,協助他們一家人平安成長。導演運用成效頗鉅的電影語言,將一個簡單的故事說的不落俗套,同時又能充滿溫馨,許多情緒的表現不必藉由劇情及言語來交代,光靠場面調度、畫面安排就道盡一切及畫外之音,於是迸發出來的情緒可觀。縱使經歷大風大浪,吹得自己無法招架,不過女人們還是克盡本份,持續為家庭付出。這是羅馬。
最印象深刻的一場戲是Cleo去找Fermin談判懷孕的事情該如何是好,Fermin正在習武,那時似乎是很知名的教授在前面好像要展現什麼驚天動地的戲法般做了個動作--蒙眼金雞獨立,看起來讓人失望地容易,但大家實際在做時,卻不停失敗,唯獨Cleo鶴立雞群,成功做到。這是我覺得貫穿這部電影最重要的一場戲,象徵Cleo知道自己的位置,自己的意念,儘管Fermin擺出渣男姿態一概否認,縱然外面的世界,工作的家庭動盪飄搖,但她始終做好自己的本分,維繫著自己服務的家庭,對應導演意圖將這部電影獻給當年照顧自己的女傭。
就像前述這場戲的象徵意義一樣,導演在構圖及運鏡上,還有畫面的調度安排下了不少功夫,讓影像與故事劇情相互呼應,讓乍看之下不過是一個家庭瑣事的電影,拍起來卻充滿意思,彼此互文,甚至透過故事背景的年代所發生的事件借小喻大,格局恢弘。從第一場戲,清理地板開始,就很有戲,一來揭示整部電影以女僕為核心的視角,二來預告了這一家子將會遭遇到的狗屎之事,而女僕的清理,暗示了後來Cleo協助這一家子走出風暴。Cleo其實也沒做什麼,就如同前述,就是股穩定的力量。
鏡頭亦在高低與寬窄間做出與故事互文的趣味。女僕身分的低,對應主人身分的高,不僅從對話中、行為上顯現,鏡位的平視或仰望皆有所對應,一方面存在著階級之分,有時候倒也平起平坐。後者不但說明了女僕和這家子的情感深厚,從後來主人協助她的孕事來看,也充分表現主人對他的關心,回應Cleo不踰矩的態度,故事就自然而然走到Cleo和太太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相知相惜,縱然被男人拋棄,心煩意亂,以一場大夥兒坐在餐廳外默默地吃冰,對比咫尺之遙新人結婚的歡騰場景,更凸顯內心哀戚,但人生還得繼續走下去。
女人們這部分的心境轉變,導演也反映在場景的更迭,從剛開始幾乎都是自家宅院的場景,表現出場域的狹小,更透過帶點炫富意味的車子,過於寬大難以擠入門廊,以及家中圈養的狗似乎永遠無法出門,只能在門口眼巴巴地跳躍,目送家人進出的樣子作為限制的象徵,前者的車輛尚暗喻丈夫的出軌,平凡的家累早已容不下過剩的慾望,就算僅僅驚鴻一瞥劈腿的場面;到後面名為出門散心的旅行,選擇遼闊的大海為地點,再加上刮花了丈夫過大的車輛,毅然決然換台可以輕鬆出入家門的小車,更有與過往揮別的痛定思痛。
揮別男人的始終缺席,揮別緊緊抱著男人,乞求他不要輕易離開的自己,這股堅決就好像這故事發生年代1968~1971年間被墨西哥政府鎮壓,要求放寬民主限制的學生們,也互文起手為清理地板潑灑下的水,映照著天空中自在翱翔的飛機般渴望的自由。導演利用幾個死亡或瀕死的場景在觀者心裡烙下痕跡,其一為Cleo與主人選購嬰兒用品時,恰好遇到屠殺的波及,幫兇的Fermin和Cleo在店內不言則明的凝望,總有死生契闊,卻無法執子之手的遺憾,其二為Cleo產下死胎及主人家的孩子差點溺死的場景。有些人確實無法救回,但重要的是救回的人們,在這紛擾之際,站穩腳步,維繫家庭乃至國家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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