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後天盲比起先天盲人來說,更難適應這個世界,適應速度相差很多,畢竟曾經幾乎仰賴眼睛的生活,如今得替換成其他感官來感受,是需要時間的,當然也帶來更多的恐懼,那是種對失衡的卻步,就好像原本各司其職就剛剛好的團隊合作,因少了一位成員而讓其他成員加重了工作負擔,頓時之間無法負荷的感覺。因此不難理解某一天突然失明的Ingrid,沒有跨越足不出戶這個心理障礙的勇氣!
導演透過部分感官的特寫鏡頭,及Ingrid的心情自白,不僅呈現了主角嘗試用其他方法來探索世界的小心翼翼及惶恐不安,並以此開門見山了後面的情節設計。因為看不見,所以存在著的人事物之空間感,顏色,動作,表情等等具象的東西變成了腦海裡的想像,兼以熟悉感的多寡為至關重要的變因,真實度亦有所不一,更遑論少了視覺作為綜合判斷的抽象存在,感受度或許失準,因此名正言順地虛實交錯,混淆。
同時透過雙重敘事者的方式,除了導演本身,加上Ingrid這個腳色,一點一滴地揭露了文本的架構。有人說,書寫,特別是首部作品,往往會帶入自己的遭遇,這部電影便以此為基礎,前述的角色疾患為前提,讓故事呈現了多元樣貌,實中帶虛,虛中帶實,或更該說虛中帶虛。有時候像俄羅斯娃娃般,一層層地存在著驚喜,煞是有趣,但驀然回神,卻宛如剝洋蔥般,剝下來的都是支離破碎的脆弱及寂寞,直教人神傷。
主要歸結成兩條敘事線,有個將彼此連結一起的人物,此外,角色間以一對多,輻散投射出去,互相呼應、對照,彷彿映照著一個折成銳角的鏡子,兩邊都是自己的鏡像,但卻又不太一樣,以此『分裂』的型態,陳列慾求,反更能清楚澄澈地望見劇中主角Ingrid內心的空洞及所需。
或許Ingrid失明之後,有些感受不得不更為敏感,或許也是面對他人,自殘形穢,所以除了重新認識這個世界之外,其實也在找尋對外的連結,抑或膽妄別人對自己產生連結,證明『我』依然存在,如爆炸案件裡試圖得到認同,如多年不見的好朋友,為了延續話題,而從模糊記憶裡迎合興趣,但自己可能也不確定是否喜歡,以取得共鳴。一般人不也是這樣,跌跌撞撞地讓他人看見自己,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當然有些人做這件事時,看起來不費吹灰之力。
這樣看來,導演在說故事技巧上也相當高明,大致以一種發散出去而後歸結的方式,雖然說的是恐懼著無法面對自己與外在的關係趨向漠然,但最終其實提取出了Ingrid對丈夫的擔憂及期盼,才是最核心的渴求。不過或許Ingrid後來也發現了,一切都只是為自己脆弱所找的藉口,一旦不跨越過去,也就不知道關卡背後的世界是甚麼情景,也就永遠不知道或許沒有想像中的嚴重又難以控制。